Layer 2 作为以太坊的文化延伸
作者：维塔利克·布特林 2024年5月29日 原文链接
特别感谢 Abdelhamid Bakhta 和 Paul Dylan-Ennis 的反馈和讨论。
在我最近的文章中，我讨论了 Layer 1 和 Layer 2 扩容方案之间的差异，最终得出的结论大致是：两种方法之间最重要的差异不是技术性的，而是组织性的（这里使用的"组织"一词与"产业组织"领域中的含义类似）：关键不在于能构建什么，而在于会构建什么，这是因为生态系统不同部分之间的界限划分会影响人们的激励机制和行动能力。特别是，以 Layer 2 为中心的生态系统本质上更加多元化，更自然地导向在扩容、虚拟机设计和其他技术特性方面的多样化发展。
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出的一个关键点是：
因为以太坊是一个以 Layer 2 为中心的生态系统，你可以自由地独立构建具有你独特特性的子生态系统，同时这个子生态系统仍然是更大的以太坊生态系统的一部分。
在这篇文章中，我认为这不仅适用于技术**，也适用于文化**。区块链不仅在技术上做出独特的权衡，它们也拥有独特的文化。在以太坊和以太坊经典分叉的第二天，这两条区块链在技术上是完全相同的。但它们在文化上有着根本的差异，这一事实帮助塑造了两条链在八年后所具有的不同重点、用户群体甚至技术栈。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以太坊和比特币：最初，以太坊大致可以说是"带有智能合约的比特币"，但这些差异在十年后发展成了更深层次的区别。
Kevin Pham 在2017年发布的一条旧推文，比较了比特币和以太坊的文化。两种文化都在持续演变：自2017年以来，我们见证了"激光眼"运动的兴起和衰落（同时也见证了像Ordinals这样的运动的兴起），我们看到以太坊变得以二层为中心，我们也看到两者都变得更加主流。但两者仍然存在差异，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文化会影响哪些方面？
文化与激励机制有着相似的效果——事实上，文化本身就是激励机制的组成部分。它决定着谁会被生态系统吸引，谁会被排斥。它影响着人们被激励做什么样的事情，以及人们能够做什么样的事情。它影响着什么是合法的——无论是在协议设计层面，还是在生态系统和应用层面。
区块链的文化在以下几个特别重要的领域产生重大影响：
- 协议变更的类型——包括数量、质量和方向
- 保持开放、抗审查和去中心化的能力
- 生态系统吸引高质量协议开发者和研究者的能力
- 生态系统吸引高质量应用开发者的能力
- 生态系统吸引用户的能力——包括用户数量和合适类型的用户
- 生态系统在外部社区和参与者眼中的公众认可度
如果你真的重视一个区块链的去中心化特性，即使需要牺牲速度，你就需要关注的不仅是当前技术如何实现这些目标，还要关注文化如何重视这些目标。如果一个区块链的文化不重视好奇心和对新技术的开放态度，那么它在去中心化和速度这两个方面都可能失败，因为它没有采用像 ZK-SNARKs 这样能够同时提升两者的新技术。如果一个区块链在公众认知中仅仅被视为"赌场链"，那么就很难吸引非赌场类应用入驻。甚至连非逐利的核心协议开发者和研究者也会更难被吸引。文化如此重要，正是因为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几乎所有其他方面。
以太坊的文化
以太坊开发者互操作性会议，肯尼亚，2024年5月。以太坊的核心研究和开发生态系统是以太坊众多亚文化之一，尽管它本身也相当多元化，存在着重大内部分歧。
研究员Paul Dylan-Ennis花费了大量时间探索和理解以太坊的亚文化。他将以太坊的三个主要亚文化识别如下：
- 密码朋克：密码朋克致力于开源开发，并具有某种DIY或朋克态度。就以太坊而言，密码朋克构建基础设施和工具，但对其使用方式持中立态度，不加干预。从历史上看，密码朋克明确强调隐私，但在以太坊中并非总是优先考虑隐私，尽管如此……一个被称为月光朋克的新密码朋克运动已经兴起，主张将隐私重新置于核心位置
- 重生派：以太坊内部许多有影响力的声音都致力于采用重生或再生的方式构建技术。植根于Vitalik Buterin对政治和社会科学的兴趣，许多重生派参与旨在振兴、改善甚至取代当代制度的治理实验。这个亚文化的特点是其实验性质和对公共产品的兴趣
- 投机派：纯粹由投机和不惜一切代价积累财富驱动的用户，即投机派（堕落者）。投机派是金融虚无主义者，他们关注当前趋势和炒作，试图碰运气并逃离当代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苦海。投机派通常会承担极大风险，但方式带有讽刺意味，几乎是超然的
这并不是仅有的三个重要群体，你甚至可以质疑它们作为群体的连贯性：以盈利为导向的机构群体和购买猴子图片的人在文化上有着非常非常大的差异。这里所描述的"密码朋克"（Cypherpunks），既包括那些关注保护人们隐私和自由等最终用途的人，也包括那些对前沿数学和密码学感兴趣但没有强烈意识形态的人。但是，这种分类作为初步认识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三个群体在以太坊中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主要得益于以太坊作为开发者平台的灵活性（而不仅仅是一种货币），他们每个群体都能获得某种活动场所，让这些亚文化群体能够采取行动，而不仅仅是空谈。一个粗略的概括是：
- 密码朋克（Cypherpunks）参与以太坊核心研究和开发，并编写隐私保护软件
- Regens 参与Gitcoin 资助轮次、追溯性公共物品资助和各种其他非金融应用
- Degens 交易 Meme 和 NFT，并参与游戏
在我看来，这种文化分支对以太坊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益处。以太坊核心开发文化重视在高级密码学、博弈论以及日益重要的软件工程等领域的高质量思考，重视自由和独立，重视密码朋克理念以及这些原则在区块链上的演变形式（例如"不可变性"），同时重视一种注重价值观和软实力而非硬实力的理想主义方法。这些价值观很重要且有益；回顾我在上一节中列出的文化影响，它们使以太坊在（1）、（2）、（3）以及在某种程度上的（6）方面都处于非常有利的位置。但这些是不完整的：首先，上述描述对吸引应用程序开发者的关注较少，对吸引用户的关注几乎为零——注重稳定性的价值观有助于给那些通过长期持有ETH来"使用"以太坊的人以信心，但仅此而已。文化多元主义是解决这一困境的一种方式，它允许一个子文化专注于核心开发，而另一个子文化则专注于发展生态系统的"边缘"。但这引发了一个问题：我们是否有办法进一步加强这种文化多元主义？
子文化与层级 2
这就引出了我要谈论的层级 2 最被低估的特性：对于一个子文化来说，层级 2 是行动的终极场所。层级 2 让具有大量资源的子文化得以涌现，并通过反馈循环促使它们学习和适应，以便在现实世界中发挥作用。层级 2 必须在多个方面保持高效：吸引用户和应用开发者、发展技术，以及建立全球社区。
在这里，层级 2 最关键的特性可能是：层级 2 同时是（i）一个生态系统，且（ii）围绕建设某些事物而组织。本地线下聚会小组可以形成自己的生态系统，而且通常也有其独特的文化，但他们的资源和执行力相对有限。应用程序可能拥有大量资源和执行力，但它们终究是应用程序：你可以使用它们，但无法在其之上构建。Uniswap 很棒，但"在 Uniswap 上构建"（building on Uniswap）这个概念远不如"在 Polygon 上构建"来得有力。
层级 2 可以且确实在文化上形成专门化的一些具体方式包括：
- 更愿意进行用户拓展或"业务开发"：有意识地努力吸引特定的外部参与者，包括个人、企业和社区，来参与生态系统。
- 强调价值观的多样性。你的社区更注重"公共物品"、"良好技术"、"以太坊中立性"、"普惠金融"、"多样性"、"扩容"，还是其他方面？不同的 L2 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 参与者的多样性：社区吸引什么样的人？是否特别强调某些人口群体？性格类型？语言？大洲？
以下是一些例子：
Optimism
ZKSync
MegaETH
Starknet
Polygon 通过与主流公司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以及日益完善的 ZK 生态系统取得了成功。Optimism 拥有 Base 和 World Chain，并对追溯性公共产品资助和非仅基于通证的治理等理念展现出浓厚的文化兴趣。Metis 专注于 DAO。Arbitrum 打造了一个以高质量开发者工具和技术为核心的品牌。Scroll 致力于"保持以太坊的本质——最小化信任、安全和开源"。Taiko 强调"无缝用户体验"、"与社区利益一致"、"安全第一"和"Based"。总的来说，每个以太坊 Layer 2 都有其独特的"灵魂"：都继承了以太坊的文化基因，同时又发展出自己独特的特色。
这种以 layer-2 为中心的方法如何才能成功？
这种以 layer-2 为中心的文化方式的核心价值主张在于，它试图平衡多元主义和合作的优势，通过创建一系列不同的亚文化，同时这些亚文化仍然共享一些共同价值观，并在关键的共同基础设施上协作以实现这些价值。
以太坊正在尝试走多元化的路线。
此前也有过类似的两层级方法尝试。我能想到的最著名的例子是 2017 年时代 EOS 中的授权权益证明（DPoS）系统。EOS 的 DPoS 的运作方式是让代币持有者投票选择哪些代表来运行链。这些代表负责创建区块，对其他人的区块达成共识，他们还会从 EOS 发行中获得大量代币。为了吸引选票，代表们最终做了大量的社区建设工作，这些"节点"（例如 EOS New York、EOS Hong Kong）最终都成为了具有自己独特品牌认知度的实体。
这最终成为了一个不稳定的系统，因为代币投票本质上是不稳定的，而且 EOS 生态系统中的一些有影响力的参与者被证明是贪婪的骗子，他们挪用了大量资金，将本应用于社区的资金据为己有。但在它正常运作时，展现出了一个令人惊叹的特性：它创造了高度自治的子社区，这些社区仍然在为共同目标而协作。
EOS New York 作为顶级 EOS 区块生产者之一，甚至最终编写了相当多的开源基础设施代码。
当这种方法成功时，它也会创造一种良性竞争。默认情况下，像以太坊这样的社区自然倾向于团结在那些长期参与社区的人周围。这种做法的优势在于，它可以在社区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帮助保持社区的价值观——即使外部环境不利，也能降低以太坊对言论自由或开源态度改变的可能性。然而，这也可能导致注意力从技术能力转移到社交博弈上，使得表现不佳的"元老级"成员仍能固守地位，并限制文化自我更新和发展的能力。通过健康的"子文化文化"，这些问题可以得到缓解：全新的子社区可以兴起和消亡，而在子社区中取得成功的人甚至可以开始为以太坊的其他方面做出贡献。简而言之，减少通过延续性获得的合法性，增加通过表现获得的合法性。
我们也可以通过分析上述情况来识别可能的薄弱环节。以下是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
陷入回音室：本质上就是我在之前的文章中提到的文化层面的同样问题。L2项目开始像独立的宇宙一样运作，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互通。
陷入单一文化：无论是由于人类共同的偏见还是共同的经济激励（或过于强大的统一以太坊文化），所有人最终都在类似的领域寻找应用开发方向，甚至做出相似的技术选择，而这最终可能是错误的方向。此外，也可能会出现单个或少数几个L2项目固化的情况，导致新人和子社区崛起的机制不再发挥作用。
竞争驱动的发展方向是错误的：那些专注于在某些狭窄金融领域取得成功但牺牲其他目标的 L2 表面上看似成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社区也朝这个方向发展。
对于这些问题，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完美的答案；以太坊是一个持续进行的实验，而让我对这个生态系统感到兴奋的部分原因就在于它愿意直面困难的问题。许多挑战源于激励机制的错位；解决这个问题的自然方案是为协作创造更好的生态系统范围的激励机制。我在之前的文章中提到的想法，即创建一个"基础设施公会"（来补充"协议公会"）就是一种选择。另一种选择是明确补贴多个 L2 选择合作的项目（即类似于二次方融资的方式，但重点是连接生态系统而不是连接个人）。深入探讨这些想法很有价值，我们需要继续努力，充分发挥以太坊作为多元化生态系统的独特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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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yer 2 的文化
一个区块链生态系统的成功不仅取决于其技术，还取决于其文化。以太坊 Layer 1 有着强大的文化：去中心化优先，抵制审查，反对过度的金融化，重视公共物品，以及支持个人独立质押者和用户。
但是 Layer 2 的文化会是什么样的呢？Layer 2 将不可避免地在某些方面与 Layer 1 有所不同。Layer 2 生态系统存在更多的竞争，验证者被替换为排序器，而且 Layer 2 在其设计空间中拥有更多的自由度。那么，Layer 2 应该保持哪些以太坊的价值观，又该在哪些方面有所创新呢？